
文 | 默达
最近,有关“伪研究”“灌水论文”的话题,引发广泛关注和讨论。
一些高校学生、青年教师吐槽自己在AI辅助、生造数据、滥嚼理论的“邪修”道路上越走越远,写了不少低质量的论文,甚至垂头丧气地自嘲为“学术垃圾”。
一些媒体、学术刊物痛斥“伪研究”横行,高质量学术成果稀缺,跟风凑数、应付考评,沽名钓誉者有之,深耕学术者寥寥。

(一)
谈到“伪研究”,最直接的感受来自在校学生群体。
混毕业、水论文、过答辩,一环扣一环,部分学生只是为了完成任务、顺利毕业,于是精心包装“水文”。导师尽管有心发作,但碍于现实难题,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更有甚者,搬运抄袭、有偿代写,将学术研究变成了捞金的生意。生意自然追求效率,这种批量化生产出来的、漂亮工整的“学术成果”,没有营养、只剩流毒。
若想当然认为只有学生时代才会生产“学术垃圾”,恐怕就太天真了。
就在上个月,著名数学家丘成桐教授在《人民日报》发文痛批,一些高校、科研机构以“帽”取人,依赖“帽子”评价人才,这种评价方式容易导致有潜力的年轻人跟风,选择相对容易发表论文的研究方向,难以沉下心来攻坚需要耗费大量精力的难题。
更进一步来看,广大研究者苦“水文”久已却无从改变,也在于“唯论文”的惯性思维尚未完全扭转,“看人下菜”的风气时隐时现。
做研究时,前辈们已经将理论框架搭建完毕,后人很难有时也不敢推翻既有结论,为了完成发文章的硬性任务,只能在细枝末节处缝缝补补,或是牵强联系人工智能等热点话题。于是,常常呈现出规范的格式、新颖的选题,配上乏味的内容和无意义的结论。
发文章时,同样存在以“帽”取人的问题,“挂上导师名可以轻松发表,独立署名则困难重重”。学术成果被加上各种“标签”,繁密严谨的体系、精确完美的因子指标有时也成为一种负担,使得“伪研究”公式化、“真探索”边缘化。
当研究不再是板凳坐冷、功夫到家,而是急功近利地完成KPI,研究者是否会沦为流水线上的“科研民工”?
(二)
1919年,德国社会学家韦伯发表了名为《以学术为业》的著名演讲,他从美德两国高校讲师境况谈到科学的价值与精神,最终落脚在“学术作为天职”的追求。然而时至今日,许多人似乎仍在第一层次挣扎。
相对过去,现在是一个对学术研究无比重视的时代,中国给予科研工作者的支持和激励也更加丰厚,但为何仍充斥“伪研究”?
一方面,评价体系不太鼓励“慢工出细活”。有人感慨居里夫人的传奇经历,认为其对学术研究的无私奉献、执着追求在当下很难受重现,甚至调侃居里夫人的产出速度“或许通过不了如今高校的‘非升即走’”。着眼当下,学术资源的分配仍然受到诸多因素的限制,亟须向真正的研究者倾斜。
另一方面,学术研究的浮躁之风愈演愈烈。科研是一份充满挑战性的工作,是一个不畏吃苦、敢于攀登的过程,付出方有回报。靠“水文”装点门面、生产“学术垃圾”,本质是职业态度不端正,并非“学者的成熟”。
做学术研究,唯有弘扬科学的精神,鼓励有价值的成果,让研究者静下心来、踏踏实实做研究,方能重新擦亮学术的“志业”。

(三)
我们需要怎样的论文?当下的研究该向何处行去?或许可以从学术发展史中找到答案。
马克思寻求科学理论指导社会革命,涂尔干用实证研究解读人性与道德,韦伯在宗教伦理中为行动赋予意义……彼时论文的“选题”丰富多样,形式不拘一格——著作、书信、演讲、调查报告,思想交错生辉。
普朗克推开量子时代的大门,爱因斯坦与玻尔针锋相对,海森堡与薛定谔各自建立起数学模型,杨振宁与李政道宇称不守恒定律颠覆固有认知……科学家们一次次勇敢质疑,一次次推倒重来,尽显科学研究无穷魅力。
当前,人工智能正在掀起产业变革,机器人时代逐步照进现实;世界局势波谲云诡,思想之辩、价值之辩又站在风口浪尖。选题已然浮现,我们将如何作答?
一方面要从制度层面整顿“伪研究”,另一方面要为广大学者特别是“青椒群体”松绑赋能,鼓励他们做有价值的研究,将论文写在行业一线、写在祖国的广袤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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