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港乐的版图里,弥敦道从来不只是一条贯穿香港九龙的主干道。
十多年前,它因歌手洪卓立演唱的《弥敦道》而广为港乐迷知晓。暴雨倾泻,闹市繁华,人潮涌动,而唯独“我”内心孤寂——歌曲描写的场景与心境,构建了许多港乐迷对弥敦道最初的想象。此后,弥敦道成为港乐迷热衷打卡的地理坐标,而《弥敦道》亦成为许多人青春的记忆坐标。
十多年后,世事流转,当歌者和听众都各自经历了一段人生,洪卓立带着久违的新歌《重返弥敦道》重新出发。这一次,他要唱的不再是年少情伤,而是一段从生命废墟中爬出来的心路历程——关于病痛,关于挫败,以及在几近放弃时的柳暗花明。
遭失声、癫痫、抑郁多重打击
受歌迷影响扭转想法
在将近20年的演艺生涯中,洪卓立经历数次高低跌宕,与观众互相“用生命影响生命”,成就了一个更完整的他。
刚出道不久,处于事业巅峰期的洪卓立曾因工作过劳而暴发肺积水,一度病危。
几年前,他遭遇了突如其来的失声,在强撑着降调唱完既定的个人音乐会后,便消失于幕前。
再次回到公众视野时,他发胖的身材引发了网友的诸多猜测,其中一个被绘声绘色演绎的版本是,他因为分手失恋而自暴自弃,放弃了对自己的形象管理。
当时的传言和评论都被洪卓立一一看在眼里,但他并未过多做出解释。直到这次受访,洪卓立才坦然道出真实原因——失声的那段时期,他同时也患上了癫痫,发胖源自癫痫药的副作用。他尝试以运动、健身来抗衡,但效果有限。
癫痫来得毫无预兆。第一次发作时,他正在宿舍趁着闲暇打游戏,“打完一局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等到恢复意识,他才发现自己从椅子“瞬移”至床边。同事告诉他,他刚才一直在全身抽搐,持续了四五分钟。“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醒来以后只觉得想吐和想睡觉。”
此后,发作变得频繁。试过吃着饭突然倒地,塞车时被窗外的强光照射也会刺激发作。“就像一台电脑,如果接收了太多信息而内存空间不足,就会死机。这个病按倒你、让你睡觉,就像强制性让人脑重新开机。”
回忆起那名患有渐冻症、已于去年离开的粉丝,洪卓立眼眶渐红。“可能相比起同期出道的歌手朋友,我因为身体原因已失去了好多年的时间。我现在可以说是‘不红’或者‘过气’,但原来我还是会对某一撮人有正面的影响。我想借由我的经历告诉大家,很多困难虽然很难捱,但其实都会过去的。”
新歌声线变得沉实
望修炼“说故事”般的唱法
唱红《弥敦道》的十七年后,洪卓立以《重返弥敦道》开启新的音乐生涯,并非对往日荣光的眷恋,而是一次重新出发的宣言。
新歌由同公司新人黄明德创作,编曲带有民谣的松弛感,稀释了歌词本身的沉重。“这首歌在讲我对复出其实没什么信心,如今参加颁奖礼的歌手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的新人,大家对现在这个洪卓立的接受程度会有多高呢?我不知道。但我仍希望摆脱《弥敦道》留给大家的印象,从这里重新出发,翻开新的篇章。”
时隔四年再进录音棚录制个人歌曲,由舒文担任监制,洪卓立创下两人合作史上最快完成录音的纪录。“这次一天就录好了,以前我在舒文这里,一首歌起码要录上四五天。”
数年前遭遇失声,而后在唱歌老师的帮助下几经艰辛再度找回声音,洪卓立觉得自己如今不仅完全改变了唱歌方法,连声线质地也发生了变化,“变厚、变沉实了,你也可以说变得‘中佬’了。”他花了一点时间摸索和习惯自己新的声音,加上此前巡演的磨练,他自觉如今更注重的并非是唱歌的技巧,而是如何用“说故事”般的演绎来表达歌词的内涵。
监制舒文曾跟他分享,“技巧能练,高音也能练,但是解读和演绎歌词的能力是天生的。”在洪卓立的心中,陈奕迅、孙燕姿便是这类“说故事”唱法的高手,这也是他自己一直希望追求和修炼的境界。
如今的洪卓立不仅来到了“中佬”的年纪,也成为了公司一众新人的师兄和前辈。上一轮巡演,洪卓立总会在每场演出中给师弟妹留出专门的表演时间,哪怕遭到部分观众的质疑或不解。
“大家可能以为是公司要求的,但其实是我自己的主意。”在他看来,这个时代虽然比他当新人时多了很多成名的机会,但相对地,“红”也变得更难了。“我也是从新人过来的,师弟妹们真的有实力,而且心地善良,做事努力,所以我希望给他们这个机会,他们值得专门的solo时间。”
谈及接下来的计划,洪卓立说暂时还不能公开,但会是一件“曾经想做、但没有做到的事情”。至于生活,他期许自己不要再这么“收着”,多走出去,认识新的人,多吸收阳光和新鲜空气。
如果说《弥敦道》是暴雨如注的漫漫长夜,那么在《重返弥敦道》里分明能听见乌云散去后,阳光倾洒而下、万物如新的景象。或许,同一条街道的风景从未改变,只是阴晴好坏的注脚,早已随着歌者与听者的心境悄然改写。
采写:南都N视频记者 钟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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