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长期关注珠江口区域经济发展的研究者,笔者深刻感受到深中通道开通超9个月来对湾区格局的深刻影响。这条跨江通道不仅是物理空间的连接纽带,更应成为湾区要素聚合、价值跃升的“黄金动脉”。当前,人流物流的繁荣已初步验证了“通道红利”,但深层次的产业协同与要素流动仍面临一些障碍。如何将深中通道的流量优势转化为“融合动能”?笔者认为,需从要素聚合、产业共生、机制破壁等维度发力,推动深中从地理连接迈向“价值共同体”。
要素聚合:从单点突破到系统重构
深中通道日均车流量远超预期的背后,是珠江口东西两岸要素流动效率的显著提升。但若仅满足于人流、车流、物流的“物理连接”,则难以真正缩小区域发展差距。技术、资本、数据等高端要素的自由流动配置,才是深中一体化的最终目标。
以中山翠亨新区为例,尽管与深圳共建的“湾区未来科技城”已吸引部分电子信息企业落地,但研发总部、核心人才仍高度集中于深圳。这种“研发在深圳、制造在中山”的模式具备了一定的协同效应,还未能实现产业链的深度绑定。如火炬高新区正在探索“反向飞地”模式,在深圳设立科创中心,直接嫁接当地高校、科研院所资源。
此外,中山传统制造业正在进行数字化、智能化转型,借力深圳的数字化服务资源,这个产业升级的速率将会大幅提升。例如,中山已联合华为、腾讯等企业搭建智能化改造平台,由政府牵线撮合供需对接。这种“深圳方案+中山场景”的模式,既能加速本地产业升级,又能为深圳服务商开拓新市场,可谓一举两得。
产业共生:从被动承接到主动嵌入
深中产业协作的动力,本质上是市场逻辑的重构。深中通道将两地通勤时间压缩至1小时,中山逐渐被纳入深圳“1小时产业生态圈”。这一变化直接激活了企业的跨域布局需求——深圳企业基于土地成本与产业链效率的考量,加速向中山外溢;中山则凭借制造业基础,主动对接新能源汽车、低空经济等新兴赛道。
以中山板芙镇为例,该镇通过对接深圳低空经济协会,引入无人机链主企业及配套生态,形成“深圳研发+中山制造”的协同模式。这种协作具有示范意义,属于“点状突破”。未来,中山应该构建跨域产业链图谱,明确分工节点,如在半导体芯片领域,深圳聚焦芯片设计、终端集成等高附加值环节,中山则强化封装测试、精密制造等中下游配套,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共生格局。
在新能源汽车领域,中山传统汽配企业正逐渐拓展电池、电机、减速器等零部件供应的业务,谋划与深圳比亚迪、广州小鹏等龙头企业形成配套。这种转型不仅需要技术升级,更需政策引导。例如,中山可设立专项基金,支持本地企业参与深圳新能源汽车标准制定;深圳则需开放测试场景,推动技术成果在中山先行转化。
前海辐射:补短板需“软硬兼施”
前海作为深圳的现代服务业和金融业高地,在深中通道开通后,其辐射作用将进一步增强。中山在生产性服务业方面相对较弱,如科技研发、数字化智能化改造的提供商以及金融融资等方面都存在短板。因此,中山需要积极利用前海的资源来推动自身发展。
一方面,中山可以通过设立科创飞地等方式,利用深圳的科研院所和研发人才来服务于本地的产业发展。另一方面,中山也可以积极引进前海的金融机构和金融服务,为本地企业提供更加便捷和高效的融资支持。例如,深圳证券交易所已经在翠亨新区设立了中山服务基地,主要服务于中山企业的上市和融资发展。这将为中山企业提供更加广阔的资本市场和更加便捷的融资渠道。
同时,中山也需要加强自身的基础设施建设和内部交通网络的完善,以更好地承接前海的辐射作用。只有具备了良好的基础设施和交通网络,才能吸引更多的现代服务业和金融业资源来到中山落地生根、开花结果。
需要指出的是,在推进深中协作的过程中,仍然面临一些挑战。一是缺乏正式的定期的沟通协调机制。目前中山和深圳之间的沟通协调比较频繁,包括市级层面和部门层面,但需要进一步完善正式的定期的沟通协调机制来保障重大项目、重大政策、重大规划的顺利落地。建立正式的定期沟通协调机制是推进深中一体化的重要保障。
二是中山应进一步提升产业转移承接能力。中山已经通过“工改”腾出了大量的优质产业承载空间,应进一步整备连片产业空间,满足各种类型、规模的企业的需求。进一步拓展产业承载空间,提高土地利用效率,以满足深中产业合作的需求。
中山的定位不应是深圳的“腹地”,而要做珠江口西岸的“枢纽”。要实现这一目标,需三箭齐发:交通强基,加密深中通道接驳路网,推动各镇街与深圳实现“1小时通勤”;空间重构,集中资源建设火炬高新区、翠亨新区两大“东进”阵地,引导优质项目向临深区域集聚,打造“深中协同发展极”;湾区联动,探索“深港中”合作区,承接香港科创与金融资源,将中山纳入国际创新链条。
深中通道不仅是一条跨江通道,更是一条发展通道、希望通道。当深圳的创新基因与中山的制造底蕴深度交融,必将催生新的化学反应。
作者:董一军
作者系中山市委党校经济和管理教研部副主任、博士
整理:伍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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