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3月17日黄昏，恒基兆业地产官网发布一纸讣告：集团创办人李兆基在家人陪伴下安详离世，享年97岁。

没有如热门港剧《溏心风暴》一般温情又狗血的争产剧情，李兆基家族的权力交接早在五年前便悄然完成：长子李家杰掌舵内地业务，次子李家诚执掌中国香港本部。千亿家产波澜不惊的传承背后，暗含着一代企业家的深远谋略，为华人世界家族企业治理提供了一个借鉴。

两子共治：分工不分家

李兆基是恒基兆业千亿商业帝国的缔造者。恒基兆业地产有限公司官网显示，连同附属及联营公司在内，该集团包含多家独立上市企业。作为主心骨的恒基兆业地产有限公司、物业投资房地产信托基金的阳光房地产投资信托基金，主业物业发展及投资的香港小轮(集团)有限公司，经营煤气和管道煤气的香港中华煤气有限公司、港华智慧能源有限公司，还有酒店及服务式公寓板块的美丽华酒店企业有限公司，以及在香港经营百货、实用家品专卖店及超市业务的恒基兆业发展有限公司。

离世后，恒基兆业千亿家产如何传承成为广受关注的话题。

资料显示，李兆基共育有两子三女：长女李佩雯、长子李家杰、次女李佩玲、三女李佩仪，次子李家诚。

具有中国传统价值观念的李兆基，在传承接班安排上的没有脱离重男轻女或者传男不传女的思想。2019年5月28日，91岁的李兆基在股东会上宣布退休，将价值5000亿港元的商业帝国交予两子。

但是不同于李嘉诚“长子独大”的垂直交班模式，李兆基强调“不要分家”，采用“地域分治+职能协同”架构：李家杰专注内地城市更新与科技投资，李家诚统领中国香港地产与多元业务，同时设立家族委员会与职业经理人联席决策机制。

这样的接班模式，或许受好友新鸿基地产郭得胜的影响。早年，李兆基接受访谈到“企业王国将来如何安排”时，他这样回答：

“我非常信服及欣赏故友郭得胜的企业王国安排：他把新鸿基地产传授给他的三个儿子等。由于早期教导有方，令他们能团结一致，各施所长，现在岂不是发展得头头是道吗？现在新鸿基地产已成为全港最大的地产公司，他们潜力深厚，青出于蓝，我羡慕之余，很想将来我的企业王国，能与郭氏家族媲美，更希望我的儿女等，能够团结一致，齐心合力，发扬光大─其实企业王国地位与家族事业，若想维持下去，最好不要分家，团结才是力量，好像一束筷子缚在一起，就不容易折断了。”

“双引擎”结构下，李家杰深耕中国内地市场20余年，主导北京环球金融中心等标杆项目；李家诚则继承父亲对中国香港市场的敏锐嗅觉，运作国际金融中心二期等超甲级写字楼。

制度先行：超越血缘的现代治理体系

经济学家宋清辉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表示，从恒基地产的权力分配来看，两子分管内地及香港业务，有利于相互制衡，权力分配较为合理。但在家族企业新老交替中，还要警惕新旧观念碰撞给企业管理带来的风险，创始人及接任者应该提前制定保障体系，在外部专家的帮助下，确保能够顺利完成交接，保持企业的正常运转。

李兆基的部署不止于权谋分配，还在于构建制度化的企业骨骼。

2004年，李兆基成立了“兆基财经企业公司”，专门打理家族分散在全球的65亿美元投资。同时，李兆基的恒基地产还设置了家族信托来进行家族财富的保护和传承，既实现税务优化，又确立“所有权、经营权、受益权”分离原则。

所谓家族信托，简单来说，就是委托人将家族资产转移给信托机构进行管理或者处置，其目的在于实现财富管理及传承。

事实上，改革开放以来，开创基业的上一代企业家大多都在思考财富传承问题，家族信托成为许多人的选择，特别地产圈，已然成为家族信托的重要阵地。

在中国香港的地产圈中，长江实业（李嘉诚家族）、恒基地产（李兆基家族）、新鸿基地产（郭氏家族）、恒隆集团（陈启宗家族）等均于多年前已成立各自的家族信托。在中国大陆，融创孙宏斌、龙湖吴亚军等多名富豪，也把股份装入了家族信托，还有一批如禹洲地产等房企，正在接触家族信托。家族信托因其保密性强、节税、可以紧锁企业股权、更灵活保护财富等优点，在上市房企老板中引起了小范围的热潮。

除了厘清权利分配，李兆基也致力于打造超越血缘的治理体系。比如联席总经理制度，早在2019年李兆基宣布退出恒基地产公司职务时，就宣布李家杰与李家诚获委任为公司联席主席兼总经理以及提名委员会及薪酬委员会成员；开启第三代培养计划，有消息显示，李兆基家族第三代也已开始参与公司业务，如孙女李敬恩已成为兆业地产集团租务部总经理。

循序渐进：长达30年的传承

李兆基的去世，引发社会各界关注和讨论，但是没有太多影响到恒基地产的股价。截至发稿，恒基地产（0012.HK）涨0.44%，报23.05港元/股，市值1115亿港元。

市场用数字为这场传承写下注脚——没有戏剧化的冲突，只有静水流深的智慧。

李兆基的退休部署早在多年前便已开始。

2019年5月28日，91岁的李兆基出席恒基兆业的股东会，这将是其最后一次以恒基兆业主席身份出席，此前一天，公司已公告李兆基辞任公司主席兼总经理，股东会后正式生效。

当天，李兆基只用了10分钟来与拥趸恒基兆业多年的股东们告别，甚至没有在恒基兆业的股东会上回答一个问题，那首张学友的《祝福》成为他交棒的心声写照：不用问、不用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虽然，香港地产“四大天王”中，李兆基是最后一个交棒的，但他早已为千亿家产做好了妥善安排。

2011年9月至10月，李兆基一口气辞掉旗下33家香港附属公司的董事职位，其中八成的附属公司交由次子李家诚续任董事。

当时，恒基地产发言人曾对此宣称，这是为了精简附属公司的董事局架构，属于一般日常的商业安排。

即便如此，但所有业内人士都一致解读为：李兆基有意退休，并逐步把他的商业帝国交棒给儿子。

2014年6月，李兆基又宣布因事务繁忙退任美丽华酒店主席一职，小儿子李家诚调任为主席兼行政总裁。

2019年5月，李兆基卸任恒基兆业地产集团主席、总经理职务，正式退休。长子李家杰、次子李家诚接棒，出任集团联席主席兼总经理。

可以发现，李兆基的退休是循序渐进的。

事实上，关于接班的部署，或许比公告里看到的还要更早。早在上个世纪80年代，李兆基便开始安排长子李家杰，次子李家诚先后进入集团，分别在恒基负责内地和香港的两块业务，为未来顺利接班做准备。

目前来看，恒基兆业商业帝国的接班是平静而顺利的，避免了家族争产的公开纷争。但是商业帝国能否在企二代的带领下穿越周期，或许还有待考察。毕竟，李兆基曾看好的新鸿基郭氏家族的“不分家”接班模式，后期也出现郭氏兄弟对簿公堂的局面。

同时，时代风云变幻，香港地产黄金时代已褪色，恒基兆业面临更多挑战。2024上半年公司财报显示，营收增长但净利润下滑。未来，李家杰的科技投资与李家诚的传统地产如何协同？企二代乃至企三代能否驾驭数字化浪潮？这些问题让千亿帝国的未来充满悬念。

南方+记者 周中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