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援引菲律宾媒体11日报道，菲律宾前总统杜特尔特当天从境外返回抵达马尼拉国际机场后被警方拘留。

菲律宾媒体表示，国际刑警组织此前根据国际刑事法院的拘留令，对杜特尔特发出了红色通缉令。此前，杜特尔特担任菲律宾总统期间发起反毒战争，在菲律宾国内外引发高度关注。

杜特尔特为何被捕？对菲律宾政局有何影响？近年来已“势同水火”的菲律宾两大家族——马科斯家族与杜特尔特家族之间的关系是否将继续发酵？南方+记者采访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国际战略研究所副研究员唐奇芳进行解读。

菲律宾前总统杜特尔特被拘留，曾在菲律宾发起反毒战争

 杜特尔特何许人？ 

菲律宾前总统杜特尔特出身政治世家，他的父亲曾任南达沃行省省长，杜特尔特的母亲是一名有华裔血统的教师。在担任总统之前，他曾在达沃市担任市长长达二十多年，直至2016年当选菲律宾总统。

杜特尔特以其强硬的政治风格和铁腕禁毒政策而闻名。在担任达沃市市长期间，他对当地的毒贩组织进行了长期的打击。2016年上台后，他将根除毒品列为施政重点，开展了大规模的禁毒行动。尽管这些行动饱受争议，但他表示“绝不会退让”。

在外交政策方面，杜特尔特主张独立外交，扭转了菲律宾片面亲美的路线。他曾公开批评美国中央情报局（CIA），并拒绝了时任美国总统特朗普的访美邀请，多次抨击美国和其他西方政府的安全政策。

2021年10月，杜特尔特宣布将退出政坛，放弃在2022年全国大选中竞选副总统的计划。分析人士指出，杜特尔特此举是在为他的女儿——时任达沃市市长莎拉铺路。

2022年6月30日，菲律宾新总统‌小马科斯宣誓就任该国第17任总统，杜特尔特正式卸任。在离任前最后两个月，杜特尔特依然拥有67%的超高支持率。

菲律宾前总统罗德里戈·杜特尔特。图源：新华社

 杜特尔特和马科斯家族的权力之争 

菲律宾两大政治家族——杜特尔特家族与马科斯家族曾在2022年总统选举中达成合作，由费迪南德·罗穆亚尔德斯·马科斯（小马科斯）担任总统，杜特尔特的女儿莎拉·杜特尔特任副总统。

然而，在合作初期，这一被称为“天作之合”的联盟，就因内阁席位分配和职务任命等问题产生分歧。2023年，众议院罢免了莎拉的盟友、前总统阿罗约的副议长职务，激怒了莎拉，首次公开指责马科斯的盟友。随后，众议院对莎拉的秘密资金展开调查，并通过三项决议，敦促菲律宾政府与国际刑事法院合作，调查前总统杜特尔特的禁毒战争。

由此，两大家族关系迅速恶化。

2024年9月，莎拉公开表示与马科斯家族从未是朋友，并宣布将在2026年第四季度公布总统选举计划，明确不再与马科斯家族结盟。同年11月，莎拉在直播中含泪称，若自己被杀，应找马科斯总统、其夫人阿拉内塔，以及马科斯的表弟、众议院议长罗穆亚尔德斯算账，强调“这不是玩笑”。

2025年2月5日，众议院对莎拉发起弹劾，指控其“违反宪法、背叛公众信任、腐败”等罪名。若罪名成立，莎拉将成为菲律宾历史上首位遭弹劾下台的副总统。

菲副总统莎拉·杜特尔特。图源：新华社

快问快答

南方+：杜特尔特为何突然遭到拘留？这与菲律宾的政治生态有着怎样的关联？

唐奇芳：杜特尔特遭到拘留一事，最深层的背景是菲律宾的家族政治，即马科斯家族和杜特尔特之间的激烈博弈。

菲律宾独立以来，尽管模仿美国政治制度建立了总统制，但其内核从来没有脱离家族政治。可以说，菲律宾到目前都没有出现成形的西方式政党制度，也没有建立起西方式的现代化政治体制。家族政治是该国政治生态中最主要的决定因素。

从中央到地方，家族政治的影响力在菲律宾始终存在。大大小小的家族，在各个层级的政治体系、政商关系中普遍存在，形成了盘根错节的家族政治生态和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

在中央政府层面，马科斯和杜特尔特这两大家族是菲律宾政治运作的主导者，也是遍布全国的各个家族的利益代表。目前，两大家族存在严重对立，随之发生了许多政治事件，此次杜特尔特遭到拘留就是其中一例。

菲律宾总统马科斯。图源：视觉中国

南方+：马科斯家族和杜特尔特家族曾在2022年选举后结成盟友关系，但仅1年后就迅速交恶。两大家族的关系为何从合作走向势同水火？

唐奇芳：两大家族可能在利益交换问题上发生决裂。

家族政治的背后是不同利益集团之间的利益交换与妥协。但事实已然证明，马科斯家族没有遵守利益交换决定，对杜特尔特家族“翻脸”。

2022年，马科斯家族和杜特尔特家族在选后的合作看似“愉快”，目前看来更似一种“表象”。当时曾有乐观的分析认为，小马科斯在结束本届总统任期后，可能会使用马科斯家族的政治力量来支持莎拉竞选下届总统，延续两大家族的盟友关系。然而，就在小马科斯的任期内，两大家族的对抗就已出现，莎拉不仅被排挤，还遭到调查和弹劾。这似乎证明，两大家族就结为盟友的“口头承诺”，实际上是很脆弱的。

菲律宾前总统罗德里戈·杜特尔特。图源：新华社

南方+：杜特尔特遭拘留后，菲律宾的政局会如何变化？目前任副总统的莎拉是否会遭到马科斯家族及其盟友的更大规模攻击？

唐奇芳：马科斯家族对杜特尔特父女的攻击很早就开始了，目前是彻底“摊牌”的状态。

马科斯家族对此次“摊牌”做了两年多的铺垫。拘留杜特尔特，是马科斯家族准备的终极“杀招”。由此可推断，对后续可能造成的政治影响，马科斯家族也做好了万全准备。

值得注意的是，有菲媒报道，国际刑警组织此前根据国际刑事法院的拘留令，对杜特尔特发出了红色通缉令。试想，马科斯家族如果背后没有其他大国的支持，做得到如此充分的准备吗？

杜特尔特遭拘留后，目前任副总统的莎拉是否还会继续遭到打击，这主要取决于杜特尔特家族能够交出怎样的交换条件，以及马科斯家族的最终目的是怎样的。

我认为，马科斯家族的最终目的很可能是在长期内独霸菲律宾政坛，因此才把事“做绝”，给杜特尔特扣上刑事罪名的“帽子”。未来一段时间，马科斯家族和菲律宾国内的亲美势力可能会给杜特尔特家族扣上更多“帽子”，从而为自己垄断国内政治多加几层合法性、合理性的名分。

不过，莎拉与杜特尔特不同，她能够被追究的罪名其实不多。因此，两大家族未来可能还会继续在台面下展开交涉。在台面上，菲律宾政局如何变化，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采写：南方+记者 泠汐 吴彬彬

剪辑：林泽翔

策划：何勇荣 丁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