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你们这么多年来对我妻子的照顾和帮助，离家20年了，现在她能回到家里我真的特别开心。”近日，当陈某强通过视频连线发来这段感言时，汕头市救助站工作人员悬着多时的心终于放下。

8年前，陈某强的妻子覃意（化名）在街边流浪被发现，随后住进了汕头市救助站。从那时起，一场为覃意寻亲的接力行动未曾间断，但伴随着一次次希望和失望出现，覃意的归家路一度停滞不前。

转机总在不经意间出现，当尘封的记忆被唤醒，一个“偏离”的坐标也被重新校准。近日，覃意在两地工作人员的陪伴下，奔向一个失联多年的坐标——广西玉林。

流浪女子身份成谜

时间回到2017年2月24日，冬去春来。汕头市区的街头仍被寒意笼罩，汕头市救助站劝助队如往常一样，在街面开展巡查工作。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我们发现了一名衣衫褴褛、精神恍惚的流浪女子。”汕头市救助站劝助队工作人员记得，当时经过耐心询问和劝导，女子同意接受救助，跟随工作人员回到了救助站。

然而，当工作人员为她办理入站登记时，难题出现了。女子说着粤语，却含混不清，费了好大劲才说出“覃意”（音）和“广州”。“我们再问其他信息，便毫无回应。”无奈之下，工作人员只能暂且以覃意这个名字为她办理了入站手续。

汕头市救助站寻亲小组工作人员张泽沛知道覃意能说话，随即启动寻亲服务。可除了重复自己叫“覃意”以及透露来自广州天河外，覃意对天河区具体的街道、村落和道路均一无所知。

在汕头市救助站，寻亲小组工作人员与覃意（实名为覃某妮）日常交流。  受访者供图

“我们尝试各种办法，通过头条寻亲发布信息，采集血样进行DNA比对，但都石沉大海，毫无消息。”在张泽沛看来，覃意虽然有名字，但实际上和无名氏受助者并无区别。

覃意虽患有智力障碍，但在救助站女区，她的生活自理能力还算不错，且有一定交流能力。因此，她常被邀请参加各类活动，逐渐融入救助站生活，和工作人员相处也十分融洽。

“社工、女区值班人员、护理人员经常和她交流，但从她口中说出来的除了‘广州’，再无其他信息。”工作人员问她想不想回家，她说想，但大家心里都清楚，覃意的身份之谜一日未解开，回家之路便遥遥无期。

2018年底，汕头市救助站引入了人脸识别技术，工作人员第一时间将覃意的照片提交给公安部门，同时依据她自述的姓名和“广州”这一信息展开大数据筛查。令人失望的是，结果查无此人。

多番寻亲毫无线索

2020年元旦前夕，汕头市救助站举办“迎新年祈福”活动。覃意在活动中按照社工的引导，用毛笔在一张四方形红纸上写出一个“福”字，并将福字装进信封，然后在信封上写出“覃云”“广州城天湖”。

“我们如获至宝，因为能够写出来的信息比讲出来的更可信，也更具核查价值。”汕头市救助站社工服务部负责人戴爽说，通过此类活动，能了解受助人员是否有书写能力，同时让受助人员在轻松欢乐的状态下表达个人信息。

之后，寻亲小组查询发现，广州从化区有个天湖村，随即向公安部门提请身份查询，同步联系广州市从化区救助站请求协查。

可惜的是，很快希望再次落空。此后，寻亲小组抓住覃意能说能写的特点，时常与她交流，信息一点点积攒，慢慢地拼凑出她的老公和儿子的名字。但由于姓名不全正确，地址信息也缺失，始终未能筛查出有效结果。

2023年初，寻亲小组为覃意录制寻亲短视频，提交给视频网站寻人平台，定向推送到广州、佛山等地扩散。视频发布后，不少网友关注评论，但由于覃意发音不准，大家难以判断她的家乡方位，也没有人认识她。

“会不会一开始‘坐标’就错了？”不久后，寻亲小组进行个案讨论，有工作人员提出疑问，通过覃意的姓氏和白话口音推测，广西是覃姓的主要集中省，其中也有不少地域是讲白话的。

为此，寻亲小组决定将寻亲范围从广东扩大至广西两省，同时整合新的信息，再次提请公安部门开展筛查。然而，广西地域广阔，掌握的信息又不够丰富，依旧筛查不出疑似信息。

看着摆在桌上一张张覃意的自述信息表，工作人员心中的愿望更加强烈：“希望覃意也能和其他返乡人员一样，尽早回家团圆。”

苦寻八年归乡梦圆

“阿姐，你是哪里人？”2024年底，汕头市救助站工作人员像往常一样与覃意聊天，并有引导性地询问，她的回答还是：“广州”。

工作人员接着问：“你老公叫什么名字？”“陈某强。”“儿子叫什么名字？”“陈某富、陈某贵。”这些信息此前都已了解，工作人员灵机一动，换了个问法：“你老公陈某强是哪里人？”覃意答：“广西的。”

听到这个答案，工作人员欣喜若狂，因为这与之前寻亲小组研判的方向一致，苦苦追寻七年多，终于有了新的“坐标”。工作人员趁热打铁，赶紧问：“广西具体哪个地方？”并拿出纸笔引导她写。这时，覃意慢慢地写下：广西自治省玉林市苍院。

“我们百度查询发现，玉林市下辖的兴业县某镇确实有个苍院村。”工作人员迅速向市公安局刑警吴竞争视频侦查工作室提请协查。很快，吴警官传来好消息：覃意没查到，但查到了陈某富，长相和覃意极为相似，而且同户里还有个失踪人口的户籍叫覃某妮，户主正是陈某强，“这信息与覃意提供的高度吻合。”

随后，工作人员把户内人员照片拿给覃意辨认，她竟能准确喊出每个人的姓名和关系。至此，被遗忘多年的“坐标”终于找回，覃意的身份信息也成功锁定。“后来经玉林市救助站核实，确认覃意的真实身份就是覃某妮。”汕头市救助站站长姚清萍说。

自从得知即将回家，覃某妮被问起是哪里人时，她不再说广州，而是说广西。今年2月底，在省第一救助安置中心的协调下，覃某妮经过汕头、玉林市救助站12个小时的接力护送，顺利回到了广西玉林的家。

当天傍晚，汕头市救助站寻亲小组与陈某强视频联线，看到他正将覃意从村委会接回家中。视频中陈某强深表感谢，并准备回家做顿团圆饭庆祝妻子归来。

据了解，2024年以来，汕头市救助站通过各种寻亲途径，帮助受助人员寻亲成功23人。在这一过程中，汕头市救助站经常性组织受助人员开展制作手工和食品等活动。“帮助受助人员勾起离家前的记忆，激发他们的返乡愿意，增强他们的学习动手能力和生活技能，为回归家庭做准备。”汕头市救助站社工服务部一级科员卢桂娜说。

“我们将始终秉持‘以民为本，为民解困’的民政精神，以人文关怀为道，以科技智慧为术，履职尽责、主动担当，不断加大寻亲服务力度。”姚清萍表示，将紧紧抓住寻亲“窗口期”，充分整合利用各类寻亲资源，全力帮助受助人员寻亲返乡团圆。

南方+记者 杨立轩

---

点击图片，一键报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