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2024年2月底，汕头市商贸高质量发展大会召开，坚持“贸”字当先、“工”字为本，吹响全市高质量发展的冲锋号角，“百载商埠”汕头正在焕发新的生机活力。南方+记者深入一线，走访业内人士，对话专家教授，了解汕头商贸一线的运营现状，探讨在新形势、新挑战下，汕头如何把握实体经济的命脉，推动商贸向新、向高。南方日报、南方+今起推出“商贸活力一线观”系列报道，敬请垂注。

正式入冬的广东，一群特殊的“候鸟”如约而至。他们开着旅居车从北方一路南下，成群结队来到广东，开启了本年度的冬旅。

在年平均气温21℃左右的汕头，充足的阳光、宜居的气候吸引了不少来自北方的“银发一族”，他们或开着旅居车落脚，或结伴包旅游团悠游，或租赁、购买一套公寓在汕头住下。温暖的气候、优越的自然环境、地道的潮汕美食……让这群“候鸟”在汕头过上一个舒适自在的暖冬。

近期召开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在部署2025年工作时，将积极发展银发经济作为重要任务之一。银发族“候鸟式”避寒过冬正是银发经济的新业态，也是文旅市场的新发展引擎。

“候鸟”银发族在汕头冬养的感觉如何？汕头的相关产业如何挖掘银发经济，发展汕头特色的冬养市场？汕头的康养医疗现状如何，如何进一步发展？南方日报记者走访旅居车营地，采访旅游专业专家、医疗专家、旅游从业者等，探索汕头冬养潜力。

● 汕头美食、气温和环境有吸引力

“我们从今年4月离京，先沿着G331国道到东北避暑过夏天。天气转凉后就沿着G228国道一路从北向南，进入广东后从东往西走。”在汕头老城区的西堤停车场，来自北京的徐大叔和李阿姨正蒸着馒头、烙着饼，愉快地聊起自己的房车旅行经历。

李阿姨表示，他们的房车旅行主打随心所欲、悠闲自在，冬往南、夏往北，主要追求冬暖夏凉。“我们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在李阿姨看来，房车就是他们移动的家，房车旅行便是带着“家”走。

新开放的西堤停车场毗邻西堤公园，距离汕头最热门景点小公园开埠区仅隔一条马路。徐大叔正是看中了这点，将车停靠在此处。他告诉记者，自己平时爱吃各地美食，常看电视宣传汕头美食，便将车停在这里，方便随时探访美食街。在汕头的三天，他们品尝了牛肉火锅、潮汕点心、卤鹅等地道潮汕美食，感到非常满足。

东北“候鸟族”在儿童公园停车场搭起临时的“家”。 南方+ 陈斐仪 拍摄

除了美食，干净的环境、舒适的温度、美丽的自然风光也是银发“候鸟”们挑选汕头作为冬旅目的地的因素。

干净整洁的西堤停车场面积有5.7万平方米，设有约1200个宽敞的停车位，可停下中小型旅居车、大巴车，旅居车停靠一天的收费只需18元。徐大叔满意地说：“选择这个新建的停车场，环境干净，有公厕取水也方便，最主要是人比较少，感觉很舒服。”

在城市东边、儿童公园的停车场，则开辟了一处专供房车停靠的位置，让远道而来的“房车一族”歇脚。这里的旅居车相对集中，多数车友素不相识，在此处相遇后便形成了特殊的“驴友”情分。他们一起围着聊天，分享旅居城市的新鲜事。

在旅居车旁，“房车一族”支起了储存东西的小帐篷，摊开太阳能板让其吸收阳光储蓄电量。有的房车旁炊烟袅袅，银发族或三五成群地围坐打牌唠嗑，或在暖阳中打盹儿。70岁的曲大爷来自哈尔滨，他从冰天雪地的东北逃离到南方享受阳光、享受温暖。

今年11月，上海交通大学安泰经济管理学院发布《2024中国候鸟式养老冬季栖息地适宜度指数》。该指数以气温气压、空气质量、水体质量、医疗条件、交通便捷度等17项指标，对海南、广东、福建、广西等南方6省区的55个候选城市进行综合评价，其中作为候选城市之一的汕头，舒适度指数达到近95。

因此，更多的“候鸟”银发族选择在汕头租住或购置公寓，在滨海地区或海岛有个半固定的居所。汕头市旅游协会秘书长兼汕头市全域旅游文化协会秘书长陈国柱向记者透露，汕头目前有一种针对“候鸟计划”的旅游产品，主要面向银发一族。

“北方的银发族来这边过冬，短则20天，长则两个月，这些委托出租的公寓可以满足他们的短租需求。入住后，他们会融入当地人的生活，有时需要一些出游服务。”陈国柱表示，一些旅行社会与房地产商进行长期合作，委托出租短租公寓，让银发族变“冬旅”为“冬居”。

● 反季节游和淡季游成重要趋势

走访汕头的网红景点，如小公园开埠区、南澳岛、潮博馆等，不难发现银发族的身影。他们多数说着外地方言，对汕头的美食、美景、文化和历史十分感兴趣，与汕头这座城市所散发出的闲适感不谋而合。可以说，汕头对银发一族展现出了十足的“冬旅”和“冬养”的魅力，吸引他们纷纷前来。

记者观察到，“房车一族”多为退休的活力型老人，身体较硬朗，经济实力较强，喜爱社交，对于城市环境的舒适度和房车营地的便利度十分看重。而汕头的房车营地建设和运营仍有较大提升空间。

北京的徐大叔表示，宽敞干净的西堤停车场可以开辟一处地方作为房车营地，设置可供扫码付费的水电桩。“适当收费可以保证这个地方更好地运营。”他笑着说，“现在属我们老年人最爱折腾，一年到头在外面到处玩，不要小看银发族的经济实力，我们的到来一定能促进当地的消费。”

儿童公园停车场里停满旅居车。谢嘉龙 摄

近日，中国社会福利与养老服务协会、当代社会服务研究院与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共同发布了《银发经济蓝皮书：中国银发经济发展报告（2024）》。该蓝皮书表明，当前中国老龄化程度在全球属于中高水平，少子化和长寿趋势使得老龄化持续加深。与此同时，银发经济正逐渐成为推动城市经济、社会、文化等多个方面发展的新动力。

“候鸟族”是推动银发经济的主要人群。这一群体主要由退休后的中老年人组成，他们拥有相对充裕的时间和一定的经济基础，追求更高质量的生活体验。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的观念和需求也逐渐改变，对健康、养生、休闲和娱乐的需求日益增长。

汕头大学商学院教授周军杰指出，银发族的旅游需求主要呈现为三个特点：一是健康养生的需求增加，反季旅游成为非常重要的趋势，适宜的温度对老年人心血管等疾病的预防更有益；二是安全和舒适的环境需求，保障措施和相应的医疗配套服务是银发族十分关注的方面；三是对文化教育的体验，即提升旅游内涵，区域性历史文化资源和传统非遗技艺也是吸引老年群体的重要因素。

陈国柱表示，近几年汕头所接待的银发族需求发生了一些变化，更倾向于当地文化输出的硬性要求。即除了美食美景的观光游之外，更注重体验当地文化和特色，融入当地人的生活。

“中老年人如今舍得花钱，也懂得花钱，看重旅游的性价比和可玩性。”据陈国柱透露，在住宿选择上，银发族选择从商务型酒店转向高档次、交通便利的酒店；在旅游产品选择上，银发族越来越热衷非遗文化项目的展示；在用餐体验上，他们更倾向于自由品尝当地特色的小吃等美食，希望去当地的网红餐厅打卡用餐，而非使用团餐。

在陈国柱看来，中老年人的旅游需求越来越年轻化。“他们像年轻人一样打卡网红景点和网红餐厅，但行程上更加松弛。”陈国柱表示，银发族的旅游新趋势也反过来刺激市场进行产品的调整。

例如，中老年客群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旅行社的经营模式。“中老年人是旅行社的主要客群，他们一般会选择反季节游和淡季游。因此部分旅行社已经停掉黄金周的接待，专做淡季旅游产品。”陈国柱说。

● 银发经济推动城市可持续发展

据上述蓝皮书相关测算，目前中国银发经济规模在7万亿元左右，约占GDP的6%。到2035年，银发经济规模有望达到30万亿元，占GDP的10%。进入“长寿时代”后，银发经济在GDP中的占比还将进一步增加。银发经济不仅是应对老龄化挑战的必要手段，也是推动城市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力量。

据南澳县文旅局工作人员透露，12月以来，每周一到周五进入南澳岛的大巴车辆日均150辆，均载满中老年旅游团，也有许多房车、床车进岛，享受南澳岛舒适的生态环境。

来自辽宁的杨琼阿姨退休已有3年，当她第一次踏上南澳岛时便决定在这里安家。“我看了几间可以看到海景的小区公寓，很快就付了定金。每年都会来这里待上几个月，空气太好了，来这里后觉得鼻炎没那么严重了，呼吸顺畅了很多。”像杨琼一样为汕头的美食美景和舒适的康养环境买单的外地银发游客不在少数，他们的到来为汕头的衣食住行消费注入了活力。

银发“候鸟族”围坐在一起晒太阳打牌。  南方+ 陈斐仪 拍摄

不少银发族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冬季选择在南方旅居，主要出于康养的需要。选择冬养目的地，及时安全的医疗保障是银发“候鸟族”尤为重视的因素。

“南澳岛的气候环境和饮食习惯十分适合中老年人居住，我所居住的小区就有许多外省来南澳过冬的中老年人。”南澳县医共体云澳镇中心卫生院院长江家欣表示，针对旅游城市特点，南澳医共体总院启动胸痛中心建设，云澳分院同步开展胸痛单元建设，构建“15分钟救治圈”，所有旅游区都可以在15分钟内到达。

他举例，云澳镇中心卫生院曾在院内为一名突发心梗的外地人溶栓，“从镇中心卫生院接诊并溶栓，到转诊至汕头市中心医院进手术室，仅用了70分钟。”

著名旅游景点小公园开埠区的运营单位与附近的汕头市人民医院签订了医疗服务点共建协议，采取先救治后收费的原则，保障开埠区范围内的游客在游玩体验过程中发生意外伤害、突发疾病等紧急情况时，能及时得到医疗救治与转诊治疗服务。

“冬季是中老年人心血管疾病的高发期，温暖的气候会让中老年人更有舒适感。”汕头市人民医院大内科主任、心血管内科主任、胸痛中心医疗总监彭志坚指出，冬季老年人心血管疾病高发的原因主要有三点：一是气温降低导致血管收缩和血流缓慢；二是运动量减少，饮食结构改变影响心血管健康；三是呼吸道感染诱发心血管疾病急性发作。

他强调，南方气温虽比北方高，但空气湿度较大，给人湿冷的感觉。因此，他建议北方游客要穿着保暖衣物，加厚袜子，备好防滑鞋。避免过量摄入美食，每天的饮水量应该保持在1500—2000毫升，保持愉悦的心情，以确保身心健康舒畅地游玩。

除了医疗资源的优化，交通设施的建设与银发经济的发展也相互促进。新建设的汕头站作为粤东地区最大规模、交通接驳功能齐全的铁路枢纽站，集高铁、普铁、城际于一体，并预留地铁接入条件。通过便捷的交通网络，老年人可以轻松实现空地联运，满足长途旅行的需求。为了满足老年人的特殊需求，交通设施也需要不断进行适老化改造和升级，如增设无障碍设施、优化候车环境等。

一线观察

 南澳医共体助力海岛康养旅游发展 

海岛虽然风光旖旎，但相对封闭的环境和远离城市中心的地理位置，也对医疗保障和康养环境提出了更高要求。

近年来，南澳县在汕头市中心医院的托管支持下，精耕细作打造“医联体—医共体”同频共振的南澳模式，整合了南澳县所有卫生系统资源，逐步提升县域医疗卫生服务质量。

“如今，岛上的居民和游客在岛内的各个角落都能够享受到我们优质的服务。”南澳县医共体云澳镇中心卫生院院长江家欣表示，“医联体—医共体”模式更好地满足了岛上的居民和游客的就医需求。在医疗末梢，如卫生站、卫生院等机构，都可以问诊汕头市中心医院、南澳县人民医院的专家。通过联合会诊、双向转诊等便捷渠道，确保了医疗服务的连续性和高效性。

相较于应急医疗机制，南澳的银发游客更多面临日常的慢性病和退行性疾病，如高血压、高血糖、腿脚酸痛等疾病。江家欣说：“中老年游客的慢性病可以在我们这边进行管理，例如检查血糖、量血压、肺功能筛查、调配药物等。我们也可以帮助调整治疗方案，签订家庭医生服务协议等。”据了解，云澳镇中心卫生院设立了中医馆，提供针灸、拔罐、推拿、按摩，颈椎、腰椎牵引和红外线照射等服务。

南澳医共体除了服务6.4万南澳人口之外，也为每年接近1000万游客提供服务。江家欣期待地说，南澳医共体目前正在规划引进康养病床，“希望给前来居住的老年人提供更好的环境，让他们可住、可治、可养、可社交。”

在江家欣看来，南澳有很大的发展康养旅游的潜力，而康养旅游的基础必定是完善的医疗体系和优质的医疗服务质量，“构建一个银发族可以安享老年生活的环境，不仅需要医疗体系的发展，老年人大学、老年人活动场所等养老社区也都需要完善配套。”

专家问策

汕头大学商学院教授周军杰：

看好汕头发展康养产业

当前汕头的硬件和软件优势，令汕头大学商学院教授周军杰十分看好汕头的康养产业和经济的发展。他指出，将汕头银发经济打造成新的经济增长点，应该通过品牌性项目带动观念的转变，提升康养服务的知名度和影响力。

南方日报：汕头如何深挖康养潜力？

周军杰：我非常看好汕头发展康养产业和经济。汕头目前有两个正在运营的、基础设施十分完善的康养区域，一个是东海岸片区，从市区到澄海，覆盖南澳；另一个是南滨路到北山湾和南山湾的片区。这两个区域除了自然风光优越，交通等基础设施打造完善外，最重要的是我们有意识地将医疗资源向这两个地方布局，如汕头市中心医院在东海岸新城塔岗围片区的新布局，南滨路濠江人民医院的改造等，为提升汕头市的医疗资源服务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从更小的点来看，近年来冬季汕头的房车“候鸟族”变多，意味着城市环境变好，露营点增多。一方面，是政府有意识地打造房车露营点以吸引旅居群体。例如，南滨路的改造，东海岸的建设、南澳的青澳湾和儿童公园停车场等点位的打造；另一方面，则是智能手机在银发族中进一步普及，他们可以通过软件和社群互通有无，从而自发形成点位。

可以看出，从政府层面的重视以及现有资源的基础来看，我们已经具备了发展康养产业的条件，但目前尚未实现产业落地，也尚未形成完善的产业链。未来，我们的服务要朝着专业化的康养方向迈进，需要与一些养老机构、旅游公司等社会资本合作，形成更多合力，共同推动康养服务的创新与发展。

南方日报：如何让银发一族变“旅”为“居”？

周军杰：从马斯洛需要层次理论来看，银发族的旅游需求不仅仅局限于安全感的满足，更蕴含着强烈的社交功能和自我实现愿望。这是一种深层次的尊重与认同需求，是他们寻求生活意义与自我价值的重要体现。

因此，在旅游产品的设计过程中，要深入思考如何让老年人积极参与其中，并从中获得实质性的收获。这要求我们不仅要关注产品的外在体验，更要注重其内在价值，确保老年人能够在参与过程中感受到强烈的参与感与获得感。

通过精心设计的旅游活动，老年人不仅能得到身体与心灵需求的双重满足，更能在旅途中找到归属感与成就感。例如，旅行社可以组织团队参加由当地人组织的文化交流活动，如非遗手工艺制作、烹饪潮菜课程或传统民俗庆典等。这些活动不仅能增进老年人对当地文化的了解，还能为他们提供与当地人互动的机会，从而实现真正的老有所乐、老有所为。

南方+记者 陈斐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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