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社科基金广东优秀成果推介

由中山大学政治与公共事务管理学院谭安奎教授主持的国家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主体性权利与现代西方政治哲学中的‘人民’建构问题研究”（18BZX115），除了即将出版的结项书稿，此前已在《政治学研究》等权威期刊发表相关研究成果10余篇，其中多篇论文被《新华文摘》《人大报刊复印资料》等全文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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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谭安奎

该研究项目的设计出于三个基本的理论与现实考虑。其一，在西方政治哲学传统中，个人主义以及与之相应的主体性权利被认为是政治现代性的基础，而且相关理论研究十分丰富。与此同时，人民主权理应是现代政治的拱顶石，但对人民尤其是作为主权者的人民这一概念的研究却明显非常薄弱，而且因其集合性或整体性，常常直接被认为是一个充满危险的意识形态概念而被严肃的学术讨论排除在外。这种不平衡、不对称的理论状况严重影响了我们对现代性的健全理解。其二，对作为主权者的人民概念进行深度研究，不仅对于反思政治现代性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而且有望为应对民粹主义和政治极化提供有益启发。其三，“人民政治”的理论化，需要我们对西方政治哲学的相关资源进行批判性的考察。

该项目研究成果的主要观点和创新之处，主要体现在：

一是在既有研究的基础上，提炼出分析人民主权者的三重视野，即政治神话、政治神学与政治哲学，并在直面主体性权利和“人民”建构之间张力的同时，把苏格兰启蒙学派的商业社会理论与主体性权利、“人民”建构的关系纳入分析范围，从而更全面地揭示了人民与人民主权理念在西方政治传统中的复杂经纬。

二是对关于人民主权者的经典政治神学以及“世俗化的政治神学”解释进行深入批判，尤其是结合“国王的两个身体”这一论题展开分析，揭示其背后的国家有机论前提，从而拒斥了人民乃是“政治神性的现代转移”之结果这一主张。本研究强调，我们需要的是一套对现代人民及其革命的政治正当性的政治哲学论说。

三是对主体性权利背景下“人民”建构的三种模式进行理论提炼和比较，展示现代“人民”建构的不同进路。主体性权利的前提决定了契约论构成西方政治哲学中“人民”建构的主要理论模式。本项研究经过深入分析，对不同契约论的“人民”建构模式进行了类型化总结，提炼出被动、守成、自主三种理论进路，深化了对于“人民”建构以及契约论本身的学术理解。

四是从“关系”的角度对人民主权者的建构逻辑予以进一步澄清，并为人民主权者与现代政治共同体的本质提出了一种关系论的解释。本项研究从关系的角度解读主体性权利，也从关系的角度解读公意的实质，因此，“关系”乃是从主体性权利转向人民主权者以及现代政治共同体的枢纽和前后贯通的线索。这一思路也对人民主权者与现代政治共同体，以及相应的共益（commongood）概念提出了一种独特的理解方式，在此过程中，本研究同样从关系的角度来解释人民主权者的意志，从而为后者赋予实质的、原则上可以明确的内容，从而有利于克服对人民主权的某些顾虑。

五是围绕苏格兰启蒙学派商业社会理论与契约式人民建构之间的理论对话，尝试在现代“商业共和国”的框架中化解它们之间的张力。本研究从“相互依赖”的“关系”视角出发，基于苏格兰启蒙思想中“文明社会史”与人性哲学的结合，对商业社会理论进行再解读，从而为克服二者之间的张力找到了共同基础。进而，本研究揭示了商业社会及其文明政体理论的政治局限，提出现代商业社会对“人民”建构的理论与现实需求，并在契约论的框架内以更高的政治视野寻求现代“商业共和国”的可能性。

六是着重回答一个问题，即人民主权者与现代政治共同体的历时同一性问题如何能在理性政治哲学的框架内得到解释。这是现代“人民”建构理论中一个需要严肃对待的挑战。本研究把人民主权者和政治共同体的历时延续性的本质归结为同一性问题，相应地，把这种同一性的焦点从无时间性（timeless）转向非时段（间）性（atemporal），并进一步把这种同一性的实质解释为伦理—政治关系的不断再生产。本研究把人民主权者和政治共同体的历时同一性问题归结为政治正当性的原则问题，而不是神圣性的政治体验（虽然它可能是真实的）。这就再次强化了本研究最初的目标，即在理性政治哲学的框架中去解释现代政治中的“人民”建构问题。

上述理论论述虽然主要是在现代西方思想和学术的背景下展开的，但事实上揭示了西方现代政治哲学内在的诸多张力。对“人民”建构的理论说明，对于更强调人民政治、以人民为中心的中国社会来说，其理论的启发意义和语境适用性有值得进一步挖掘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