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土生土长的南京人,自小从未听闻过有野猪在本地栖息。南京的野猪从没有到泛滥,时间并不久远。
城市野猪“活跃度”增强,反映了本地生态改善。但是,野猪泛滥也对城市生活造成侵扰。
伍里川
责任编辑 辛省志
2024年10月28日在南京人的朋友圈热传的部分列车晚点事件,找到了“元凶”——一头野猪。据“@铁路南京站”消息,10月27日傍晚,一头野猪侵入南京南站至紫金山东站间的高铁联络线,与通过列车D5515次相撞,引发设备故障停车,造成途经南京南站的部分列车晚点。D5515次随车机械师下车排查处置故障过程中,被邻线限速通过的列车碰撞,经抢救无效不幸身亡。
这起事件令人震惊。野猪都跑到铁路上破坏行车安全了,还造成一人死亡,这还了得!
我的朋友在看到这条消息时,特意把“野猪撞列车”的字眼圈起来,然后恨恨地说,“都是野猪惹的祸!”问题是,我们能拿越来越成惹事精的野猪怎么办?
我是土生土长的南京人,自小从未听闻过有野猪在本地栖息。南京的野猪从没有到泛滥,时间并不久远。印象中,从十几年前开始,野猪的痕迹开始越来越频繁地刻上城市的生态版图。2024年1月,江苏广电总台报道,南京林业部门统计过,南京的野猪从2021年的每平方公里3.24头增加到2023年的4.43头。而南京市面积为6587.04平方千米,这意味着,2023年全南京市的野猪数量接近3万头。从监测数据来看,南京市野猪种群主要分布在浦口区的星甸林场和老山、玄武区的紫金山、溧水区的无想山、江宁区的汤山和牛首山、雨花台区的大石湖。这几个区域野猪数量都超过了每平方公里2头。2021年国家林业和草原局《关于进一步做好野猪危害防控工作的通知》,明确南方丘陵地带野猪种群调控密度标准是每平方公里2头。这意味着,南京的野猪数量,是超标的。
作为祖祖辈辈在本地生活的老南京人,我清楚地知道,南京人对野猪存有复杂心态。
一方面,野猪的一些行为让人感觉好玩。近年来,野猪时不时地在南京的城乡出没,常有“花絮”类新闻成为热点。就在野猪撞上列车的同一天,另有一头野猪误闯南京某四星级酒店,在大堂乱窜。看见人群后来回乱撞、想夺路而逃却不知如何通过旋转门和玻璃门。工作人员第一时间报警求助,随后民警和保安携手将野猪擒获。网友的点评透着喜感:南京野猪是见过世面的。但这还不是南京野猪的典范性表现。2023年11月27日,一头“游泳健将”型的野猪12分钟横渡长江,这条消息引来南京人热议,成为当日的网络热点。
另一方面,人们对野猪恨意满满,却无可奈何。南京市浦口区的老山地区,是野猪搞破坏的重灾区,每年深秋,生活在老山的野猪就会大规模下山,到处啃食庄稼。其实,野猪搞破坏,并不分季节。例如春天里,有茶农在浦口老山附近经营的一百多亩茶园常被下山觅食的野猪“骚扰”,最严重的情况是茶苗被拱坏,只能重新栽种。野猪最让人恨的是,它们下山溜达,常常在庄稼地里并不是为了找食物,而只是拱着玩。多年前,我母亲在郊区开荒种了菜,好不容易长了半大,却一夜之间被野猪毁了。野猪不仅毁菜,还把菜地拱得不像样。我的岳父岳母在南京青龙山脚下的村子边上种了几分地的菜。前一段,我岳母发了条抖音,“控诉”野猪下山毁庄稼的“恶行”。但“讨伐”归“讨伐”,村民对野猪是无计可施的。有人吐槽过:“打又打不过,躲又躲不过,杀又杀不得。”下一次,只能试图把园子的篱笆和门户建扎实一点。但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对野猪来说只相当于纸糊的防护工程。
无论是恨是喜,越来越多的野猪对城市造成侵扰都已成为事实。而在听闻有野猪攻击人的消息后,本地人颇为担心野猪有一天会不会闯入居民家中。毕竟,野猪也在以自我的方式试探和“观察”着人类,滋生“坏脾气”也是可能的。显而易见的事实是,野猪越来越不惧怕人类,以至于大白天就敢出来活动。2024年7月的一天,7头野猪便在南京中山陵的马路上遛弯,“一家子”野猪悠哉游哉,丝毫没有把路上的人和车放在眼里。也许在它们眼里,这片山林,并不只属于人类,本身也是它们的天然乐园。
这种野猪猝然而来悄然而去,导致人类被动“共处”、令人心忽上忽下的现状,折射的是城市如何对待野猪、人类如何与野猪和平相处的生态命题、社会命题。
诚然,南京野猪“活跃度”的增强,深刻说明了本地生态的改善。如果不是青山绿水好水土,野猪也不可能“定居”、飞快繁衍。与此同时,随着动物保护意识的提高,人们也逐步意识到,野猪并不是水火不容的仇人,人类并不能由着性子来。
但这并不等于说,对于“野猪之祸”可以容忍。前述野猪撞列车事件提醒我们,“野猪之祸”已经有所升级。一旦有所疏忽,就可能带来更严重的后果。人们普遍希望,政府抓紧对野猪活动范围和规律加以调研,尽快制定应对策略。
南京的“野猪之祸”是国内多地野猪滋扰民生的缩影。在野猪数量急剧上升的今天,一方面,我们需要加大防控野猪、保护居民的力度。南京的江宁、溧水、高淳、浦口、六合、雨花台、栖霞等区已分别购买了“野生动物肇事保险”,制定了野猪防控宣传手册,将野猪分布,以及遇到野猪后如何应急处理、如何采取避险措施等,进行广而告之。这一点颇有样本意义。
另一方面,我们需要打破“野猪不可杀”的旧观念,以科学的视角认真审视野猪对于人类生活的威胁,做出负责任的安排。2023年6月,野猪被调出国家“三有”名录后,主动“狩猎”行动就师出有名了。中山陵园管理局便完成过猎捕野猪80头的调控目标,而国内多个地方也已展开行动。
当然,防控野猪种群密度不等于“滥捕滥杀”。审慎制定防控方案,加强种群调控工作,完善灾祸预防机制,让野猪不再泛滥成灾,不再成为“定时炸弹”,才是破解“野猪之祸”的题中应有之义。
(本文仅为作者个人观点,不代表本报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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