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收录于专辑#南方读+#

7月18日，一封落款署名为宗馥莉的“致娃哈哈集团全体员工的函”显示，“宗馥莉决定自7月15日起辞去娃哈哈集团副董事长、总经理职务，不再参与经营管理。”

消息一出，猜测四起。宗庆后之弟宗泽后在朋友圈公开表态，称宗馥莉的辞职“是件好事”。“火力四开，锋芒毕露，应了古语：刚易折，柔者长存。”

不过仅仅5天后，事件便迎来反转。7月22日晚，娃哈哈官网发布声明称，宗馥莉决定继续履行娃哈哈集团的相关管理职责。

从“被迫辞职”反转到“以退为进”，宗馥莉树立了一个善用舆论的形象，但从一些细枝末节中，仍能勾勒出宗馥莉与股东之间亟须解决的矛盾。

娃哈哈：宗馥莉决定继续履行集团管理职责

管理之难

在娃哈哈集团创始人宗庆后因病逝世后，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天眼查显示，娃哈哈集团的相关的股权，以及公司管理层，近期未发生变更。

“股权如何继承是一个相当复杂的法律问题，需要考虑的因素相当多。”上海锦天城（广州）律师事务所合伙人凌娜律师介绍称，宗庆后先生去世后，对其持有的股权进行变更至宗馥莉女士名下需要一定的时间。

但是，基于娃哈哈集团当前的股权结构，未来的法定代表人由谁担任，尚存在不确定性。凌娜律师直言。

2019年10月11日，宗庆后（左）与宗馥莉。图源：视觉中国

宗馥莉与宗庆后截然不同的管理风格，一直为外界所议论。

父亲在企业内推崇“家文化”，重“人治”。宗馥莉更崇尚制度和效率。早期宗馥莉手下的一些员工因没有完成任务而被直接开除，而宗庆后会悄悄地把被女儿开除的优秀员工“收回”娃哈哈集团。

宗庆后的管理方式虽以专制著称，但他也深谙应对复杂冲突与多方利益平衡之道。而宗馥莉认定的事情却几乎没有妥协的余地。工作的时候，父女常会因为意见不合而争论，这种争论基本以宗庆后的让步终结：“先按你说的去做。”

面对娃哈哈转型，宗馥莉与父亲也一直持有不同的看法。

宗庆后认为，让一个拥有150多个分公司、3万员工的庞大企业转型，只能做改良，慢慢推进；宗馥莉则觉得转型已经极为迫切——“从我的角度来看，我觉得它需要内部清理一下，人员也是，市场结构也是，然后整个思路需要重新调整一下。”

有娃哈哈员工透露，宗馥莉接班后，大刀阔斧进行人事改革，对原来中高层人员频繁更换调整。宗馥莉此举被指“不懂人情世故”。

不过，从市场层面来看，宗馥莉接任后，娃哈哈旗下产品销量突破预期。有经销商透露，今年娃哈哈在渠道建设上的支持力度非常大。

“出走”底气

辞职风波下的宗馥莉，接手了母亲施幼珍名下的两家饮料公司：韶关恒枫饮料有限公司和广州恒枫饮料有限公司。

这两家公司背后，都由宏胜饮料集团有限公司和松裕国际有限公司分别持股。

宏胜饮料与娃哈哈集团关系十分密切。这家娃哈哈下游核心企业，以代工娃哈哈的各系列产品起家。宗馥莉利用宗庆后当年给予的1000万美元，将宏胜集团从一家只有一条饮料灌装线的工厂起步成为一家综合性饮料集团。

利用自己的宏胜集团，宗馥莉创立品牌KellyOne，试图一改娃哈哈“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品牌首推的产品就是一款高端茶饮。KellyOne品牌旗下产品已经涵盖无糖茶饮、气泡水和电解质水。此外，宗馥莉还入局低度酒。

KellyOne品牌旗下产品。图源网络

然而，宏胜饮料的控股方并非娃哈哈集团，而是恒枫贸易有限公司。这家公司由宗庆后家族控制的离岸公司Ever Maple Trading Ltd，注册于英属维尔京群岛。

这仅仅是庞杂的股权网络中的其中一节。娃哈哈的经销商体系、开发、包装、生产等核心环节，大部分游离于“杭州娃哈哈集团”之外。这些企业多由宗庆后本人和他控制的职工持股会联名投入。

如今，以宏胜为首的部分集团体外企业或成为宗馥莉“请辞”的底气——尽管“娃哈哈”商标所有权依旧在集团手中，但她可以“东山再起”。

继承之战

“家族企业的传承并非只是单纯的权力或利益交接，还涉及企业文化、经营管理理念的延续，以及与企业内外各利益相关方关系的处理等等。宗馥莉女士是否能够顺利接班，需要得到公司内部和外部利益相关方的认可。”凌娜律师分析称。

同时，她补充到，家族企业传承过程中，继承人的个人能力、行事风格、意愿以及与上一代企业家的关系，与企业的关系、与家族成员的关系等等，都是影响传承的重要因素。尽管宗馥莉女士在娃哈哈公司内部已担任要职多年，在妥善处理与企业高管、员工及客户的关系，以及如何平衡家族利益与企业长远发展的关系等方面，还是有可能面临一定的挑战。

全球范围内，家族企业的平均寿命为24年，其中只有约30%能延续到第二代，传至第三代的比例少于13%，能在三代以后还继续为股东创造价值的仅剩下5%。

眼下，我国家族企业交接班的浪潮已经到来。2012年全国工商联发布的《中国家族企业发展报告》显示，未来5-10年大约有3/4的家族企业将面临交接班问题。而近几年便是报告中提及的交接班高峰期。

代际传承，新旧“交火”，并不罕见。

国内某知名厨电企业就曾发生接班人赶走创始人团队之事。一代和二代之间的认知评价掺杂多重因素，新希望董事长刘永好认为：“企业二代传承是一个过渡的过程，不是一个人的接班，而是一个体系和一个团队的过渡。”

宗庆后在杭州的办公室内（2013年11月13日摄）。 新华社记者 韩传号 摄

“我这一辈子就做了个娃哈哈，它承载着我所有的人生和梦想。”宗庆后曾感慨。时至今日，在杭州市上城区的娃哈哈集团旧址，仍有纪念宗庆后的花束靠在黑色铁门旁。

宗馥莉曾在追悼会上表示，会接好父亲递出的接力棒。“娃哈哈是父亲毕生的心血，在父亲的手上，娃哈哈已经成功找到了一条真正生存的路，而这条路对我而言是矢志不渝完成父亲的遗志、不负肩上重任与期望的登攀路。”

42岁的宗庆后白手起家，用30年时间打造了千亿娃哈哈饮料帝国。如今42岁的宗馥莉若想守住家业，需要解决的问题还有很多。

【撰文】话题研究员 黄晓韵 陈明诗

【策划】何勇荣 麦小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