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2024年3月23日，俄罗斯莫斯科，俄罗斯调查委员会的一辆车停在“番红花市政厅”(Crocus City Hall)附近。22日，几名武装分子在莫斯科地区的音乐厅射击，造成数十人死亡和受伤，会场也发生了大火。（视觉中国 / 图）

多名受访留学生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事件后学校发出通知，呼吁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同时课程由线下改为线上，“线下复课的时间还不知道，要等最新通知”。

“虽然‘伊斯兰国’一方宣称对事件负责，但现在确定谁是幕后凶手还为时尚早。”

“恐袭时间选在大选后一天，地点则是邻近首都莫斯科的小城。这样的巧合，很难让人觉得与大选无关。”

文｜南方周末记者 毛淑杰

南方周末实习生 刘雅琪

责任编辑｜姚忆江

当地时间2024年3月22日晚，俄罗斯莫斯科州西郊的一处音乐厅（Crocus City Hall）遭遇恐怖袭击。

据俄罗斯侦查委员会最新消息，袭击已造成143人死亡。

这是自2004年俄罗斯别斯兰学校围攻事件以来，对俄罗斯最严重的袭击之一。20年前的别斯兰事件中，武装分子将一千多人劫为人质，其中包括数百名儿童。

过去的一周，俄罗斯顺利完成了第八届总统大选。这是俄罗斯联邦历史上首次战时选举，到处可以嗅到紧张的氛围。

正在俄乌冲突一线的官兵们“带枪投票”，提前一天完成了投票。而在俄乌冲突以来的“乌东四地”上，人们在投票时还需警惕乌克兰的炮击。大选投票当天，俄电子投票系统更是遭到高达数万次恶意攻击。

这次大选正式投票于3月15日至17日举行。经过数日的票数统计后，结果终于揭晓。

正当各方松了一口气时，一场严重恐怖袭击在莫斯科郊外发生。

当地时间2024年3月22日晚，恐怖袭击发生后，俄罗斯莫斯科市内有武装人员巡逻。（受访者供图 / 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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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科郊外的枪声

恐袭发生时，在莫斯科一所著名大学读研的留学生樊晓君，正在市中心一家商场购物。这是她在莫斯科的第七个月。

“一开始是朋友发微信来告诉我这件事，之后是看到了媒体新闻。”樊晓君说，自己在大约21点30分左右离开商场，当时看到门口有持枪特警巡逻，“一开始没觉得这么严重，后来才知道，还有恐怖分子在逃。”

在俄罗斯社交平台VK上广泛传播的视频显示，这场袭击发生在音乐厅的不同地点，包括一楼安保入口、演出大厅等。

一则29秒的视频中，至少四名枪手在靠近安保入口的位置行凶。枪手端起冒火的长枪，对着蜷缩在墙角的人群扫射。落地玻璃窗被子弹打得粉碎，碎片纷纷落在受害者身上。

另一则20秒视频中，枪声在布满红色座椅的演出大厅中响起，原本站在观众席里的人纷纷抱头蹲下，借前排座椅躲避。

据公开资料，克拉斯诺戈尔斯基区是俄罗斯莫斯科州的36个区之一。这里位于莫斯科市西郊，距离莫斯科市中心约有22公里车程。其中，“番红花市政厅”(Crocus City Hall)于2009 年10月25日开业，拥有6200个座位。

3月22日晚，俄罗斯老牌摇滚乐队“野餐”计划在该区一音乐厅演出。

据媒体报道，枪手还投掷了手榴弹或燃烧弹，引发火灾，并造成遇袭大楼顶部坍塌。

当地时间2024年3月23日，俄罗斯莫斯科，俄罗斯紧急情况部在“番红花市政厅”(Crocus City Hall)的废墟内搜寻。22日，几名武装分子在莫斯地区的音乐厅射击，造成数十人死亡和受伤，会场也发生了大火。（视觉中国 / 图）

俄罗斯紧急情况部发布的音乐厅内部画面显示，音乐厅已被烧得面目全非。莫斯科州州长表示，救援人员将对音乐厅进行相关拆除和清理作业。

袭击发生后，莫斯科Rossiya Segodnya媒体集团的大楼外墙上出现了“我们哀悼 2024 年 3 月 22 日”的字样。

多名在圣彼得堡、莫斯科留学的中国学生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事件后学校发出通知，呼吁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同时课程由线下改为线上，“线下复课的时间还不知道，要等最新通知”。

截至目前，莫斯科大剧院宣布取消3月23日至24日所有舞台的演出和音乐会。另有多家剧院、艺术馆宣布取消展演或者闭馆。此外，莫斯科三大机场谢列梅捷沃、伏努科沃、多莫杰多沃等当天加强了安保措施，机场快线安检升级，但正常运行。

如今，莫斯科市内的大型聚集性活动均被取消，樊晓君星期六去大剧院看芭蕾舞剧的计划也被打乱，“现在不去了”。

同样在莫斯科的中国留学生吉安娜介绍，平常她去剧院或体育场等公共场合时，往往在入口处看到较为严格的安检。相较起来，坐地铁时的安检较为宽松，“只有背大包时，工作人员才会要求把包放进安检机”。

“莫斯科最近刚升温，原本计划周末去外面走一走，现在确实是不太敢出门了。”吉安娜说，恐袭给自己带来一些恐慌感，不敢再去人流量特别大的地方。

2

疑云：谁是凶手？

袭击事件发生后，正与俄罗斯交战的乌克兰成为头号怀疑对象。

不过，乌克兰总统办公室顾问波多利亚克和乌克兰国防部主要军事情报局官员切尔尼亚克先后表示，乌方与俄罗斯莫斯科近郊音乐厅枪击事件无关。

美国白宫国家安全委员会战略沟通协调员约翰·柯比称，“目前没有迹象表明乌克兰或乌克兰人参与了枪击事件”。

另一方面，恐怖组织“伊斯兰国”宣称对事件负责。

该组织在其社交平台账号上称，该组织的武装分子在俄罗斯首都莫斯科郊区袭击了一处“基督徒集会”，造成数百人死伤，对当地造成巨大破坏，然后他们才“安全撤回基地”。

南方周末记者注意到，就在不久前，俄罗斯联邦安全局于3月7日透露，他们挫败了“伊斯兰国”一个分支对莫斯科一座犹太教堂的袭击。据悉，恐怖分子准备了“枪支、弹药、用于制造简易爆炸装置的部件”等。

虽然一方坚决否认，一方主动承认，围绕“谁是凶手”，仍有诸多疑云。

当地时间2024年3月23日，俄罗斯莫斯科近郊遭遇恐怖袭击的“番红花市政厅”(Crocus City Hall)音乐厅，紧急服务人员在现场开展救援工作。（视觉中国 / 图）

当地时间3月23日，俄罗斯联邦安全局发布消息称，共抓捕了11人，其中4人直接参与莫斯科州“番红花市政厅”(Crocus City Hall)音乐厅恐袭。这4人曾尝试往俄乌边境方向逃脱，并过境前往乌克兰躲藏，且已经与乌克兰方面进行了联系。

俄联邦安全局还表示，这起恐怖袭击事件是经过周密策划的。

与此同时，袭击发生前，美国曾就恐怖袭击事件发出安全提醒，信息中甚至提到了“音乐会”字样。

据美国驻俄罗斯大使馆3月7日公告，其监测到“极端分子”正密谋于未来数日在莫斯科发动袭击，建议在俄美国公民“避开人群、注意当地媒体消息、关注周边环境”。

吉安娜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她和父母都注意到了这则新闻，父母还提醒她不要去人多的地方。但是，“谁都不会想到，恐怖组织真会进行如此惨绝人寰的行动”。

此次恐怖袭击发生后，美国白宫国家安全委员会战略沟通协调员约翰·柯比表示，他不认为美方此前警告“指的就是此次具体袭击”。

中国外交部发言人表示，中方对俄罗斯莫斯科州发生严重恐怖袭击事件造成重大人员伤亡深感震惊，对遇难者表示深切哀悼，对伤者和遇难者家属表示诚挚慰问。中方反对一切形式的恐怖主义，强烈谴责恐怖袭击行为，坚定支持俄罗斯政府维护国家安全稳定的努力。

3

战时选举

袭击发生前一天，俄罗斯总统大选落下帷幕。

3月21日，俄罗斯中央选举委员会主席帕姆菲洛娃正式宣布俄总统选举结果，现任总统普京以87.28%的得票率连任俄联邦总统。统计数据显示，2024年俄总统选举的最终投票率（包括远程电子投票）为77.49%，为历史最高。

普京当天通过克里姆林宫网站发表视频讲话说，选举结果体现了民众对国家政治和经济发展方针的支持，已经取得的成就使俄罗斯更加强大和独立。

回顾此次总统大选，到处可以嗅到紧张的氛围。

作为俄罗斯联邦历史上首次战时选举，正在俄乌冲突一线的官兵们，“带枪投票”。

俄国防部3月15日宣布，俄武装力量已于3月14日完成提前投票。另一方面，普京于2022年签署了“乌东四地”的入俄法律。而此次大选也在这些地区设置了大选投票点。在这些区域，人们在投票时还要警惕乌克兰的炮击。

央视新闻援引俄罗斯塔斯社报道称，当地时间3月15日，乌克兰军队袭击了位于赫尔松州布里廖夫卡市等地的俄总统选举投票站，所幸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3月15日，总统大选投票当天，俄电子投票系统遭到恶意攻击。

帕姆菲洛娃3月16日对媒体表示，远程电子投票系统两日内遭到约16万次“分布式拒绝服务”攻击。其中，针对远程电子投票网站的攻击有13万次，针对远程电子投票的监控网站有3万次。俄罗斯电信公司的数据显示，一些攻击是“由最专业的团队发起的”。

“恐袭时间选在大选后一天，地点则是邻近首都莫斯科的小城。这样的巧合，很难让人觉得与大选无关。”

当地时间2024年3月23日，俄罗斯莫斯科，“番红花市政厅”(Crocus City Hall)音乐厅发生恐怖枪击事件后，人们在医疗机构外排队为受害者献血。（视觉中国 / 图）

华东师范大学俄罗斯研究中心副研究员万青松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此次事件也表明俄国内的安全形势依然严峻。实际上俄乌冲突以来，俄国内暴恐频发与犯罪事件激增，其中与外国移民相关的安全问题尤为突出。此外，非法移民中的极端主义情绪也在蔓延。

近来俄政府也采取了一系列更加强有力的反恐措施，如加强检查管控与打击犯罪力度，收紧立法，加大对威胁国家安全的恐怖主义行为的惩罚力度，包括呼吁取消或暂时恢复死刑等。虽然这些都表明俄当局对国内反恐有高度的重视，但本次事件也暴露出小城市的安保还有待大幅度提升的空间。

“虽然‘伊斯兰国’一方宣称对事件负责，但现在确定谁是幕后凶手还为时尚早。”万青松说。